蒋高明:耕地污染治理的根本出路在于生态农业
中国经济时报: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高速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经济成就。但“经济发展了,环境污染了”。可以说,近30年来中国经济的发展模式是“高污染、高排放、高能耗、低效率”的,是西方发达国家走过的“先污染、后治理”模式的重演。
蒋高明:在解决耕地污染问题上,我们不要迷信所谓的高科技,以为科技能解决所有问题,污染本身不就是科技的产物吗?靠技术来治理污染,或用一种技术替代另一种技术,将可能产生更多、更隐蔽、更难以治理的污染,这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
治理耕地污染远远超出了科技的范畴,既是科技,又不是科技。说它是,仅仅是个手段而已;说它不是,因为还需要有更宏观的视野,最重要的是尽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何等重要,但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转到集约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好在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已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现在关键是要有行动。千呼万唤的绿色GDP考核指标迟迟不能出台,这会影响耕地污染的防治。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将绿色GDP纳入官员考核指标。虽然绿色GDP在技术上还有很多难点没有攻克,但是,绿色GDP正在逐步地走向成熟,不能等到绿色GDP完全成熟了才把它列为官员政绩考核的一个指标。
其实,回归传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使种地与养地走上良性发展轨道,现代科技千万不能排斥和无视传统。中国有句古话,叫“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对“六畜”我们重视得很不够。“六畜”中的马、牛、羊和一部分猪是能够吃草的,这个草就是秸秆。理论上,秸秆含有的热量和营养与粮食不相上下,关键一环是通过牲畜转换,即生态学上的初级生产和次级生产进行链接。但现在仅利用了光合产物的不足一半(即粮食),而光合产物的另一半(即秸秆)白白烧掉了,还污染了环境。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畜牧的潜力在山东、河南、河北这样的农业大省,而不是在内蒙古、新疆、西藏这些生态脆弱的地区。如2015年内蒙古畜牧业产值为1158亿元,但国家投入的退化草原治理费用达几百亿元,净效益低;而同年山东省畜牧业产值为2500亿元。内蒙古畜牧业产值是在8666万公顷草原上获得的,山东是在760万公顷耕地上获得的,两者相差10倍。其中,山东养殖的牛羊等食草动物主要利用的是秸秆,是农业废弃物。所以,农村不是没有产业经济,而是空间很大,核心问题是在光合产物转化上做文章,将动物生产加进去,增加单位农田的经济产出。
我们可以看到,水污染、大气污染的治理已经提到了应有的高度,但治理耕地污染可没这么受“宠”,如同靠耕地生存的农民一样,很少有人提及它。这是个要命的问题,但它不是科学所能解决的,涉及到我国城乡二元结构转变这个大问题。可以说,不重视“三农”就不可能重视耕地,不重视耕地自然也就不可能重视耕地污染,也就谈不上治理了。
发达国家在防治耕地污染方面是积累了一些成功经验的,这方面的例子很多,以美国为例,农药与化肥的使用受到严格限制。美国采用农药花肥总量控制、限量使用,严格控制施用剂量;同时,发展综合性生物防治来代替农药防治,提倡多施有机肥,少用化肥,提高化肥的利用效率。与此同时,实施环境补偿政策。在美国,只做到“谁污染、谁治理”还不够,污染了还要付出“自愿”接受惩罚的代价,这就是实施环境补偿项目。具体是指企业违规或违法后,在法定要求的纠正违规行为之外政府还要求“自愿”执行的对环境有益的项目,以解决其违规行为造成的后果。
保护耕地我们需要行动,但多年来我们对耕地数量重视有加,而耕地质量保护一直处在“冷宫”。耕地,只有数量与质量并重,粮食才能够真正安全。所以,保护耕地,数量是硬道理,但其质量再也不能是“软”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