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这个扶贫贷款,我自己还要钱呢,哪有钱借给他呢。”阿红卫笑呵呵地说。
而这种金融扶贫方式,在青海省扶贫开发局、财政厅、金融办、央行西宁支行和银监会青海监管局五部门的共同谋划下,已经在全省推广。2014年,金融扶贫试点期间,青海全省投入1.68亿元,这个结结实实的“扶贫秤砣”在“金融秤杆”的作用下,拉动了148个贫困村落实各类扶贫贷款18.6亿元。今年,银政合作的深化版——金融扶贫主办银行制度全面建立,青海省农村信用联社和邮储银行青海省分行作为主办银行,面向贫困地区放贷,重点支持能带动贫困户脱贫致富的产业园区、龙头企业以及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执行优惠利率。这一模式,预计可为青海“十三五”金融扶贫带来100亿元的资金规模。
内在力量积累释放为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实现可持续脱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最终还是要靠提升贫困人口自身的发展能力。青海创新实施教育扶贫工程,既抓教育培训,又管就业创业
青阳沟村的村民冶富春前些年就住在村后的祁连山上,吃水用电都成问题。现在,他搬到了山下,在扶贫项目援助下盖起了新房。说起政府的好政策,冶富春连声说好。
然而,走出了那道山梁,不等于就走进了小康。
因为耕地草场少,缺少致富门路,冶富春一家的收入有限。他告诉记者,自己的孩子正在上初中,不过不打算让他继续读下去了,因为按照这里的习俗,孩子马上就到了要结婚的年纪,得赶紧出去打工挣钱娶媳妇。“没办法,家里穷嘛。”
“放羊,攒钱,娶媳妇,生娃,娃长大了放羊”,这曾是许多贫困地区经典的生活逻辑,也是导致贫困代际传递的恶性循环。而如何阻断这样的循环,也是青海在扶贫开发中一直在致力解决的问题。
“大部分贫困人口受教育程度低,普遍缺乏劳动技能,就算打工,主要也是搬砖头、扛麻袋、挖虫草等临工苦工,很难稳定就业。要实现可持续的脱贫,必须提升他们的自身发展能力和内生动力。”青海省扶贫开发局局长马丰胜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办法虽然是间接的,但是最长久、最根本。”
位于玉树市省级扶贫产业园内的诺布岭藏族服饰加工厂里,年轻的旦巴秋加正在缝纫衣服。他告诉记者,前些年自己就是在村里放几头牛羊,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工厂里做衣服,一个月能挣3000块。有说有笑的,有时候我们还一起唱歌。”
这个产业园里,像旦巴秋加一样的工人有700多名,绝大多数来自于贫困牧民家庭。昔日挥牧羊鞭的手,可以灵活地操作机器加工出精美的藏袍吗?
“放牧的时候,自由散漫惯了,刚上班时工人们随便吸烟、聊天,缝纫机也不会用,很头疼。”拉巴卓玛是诺布岭藏族服饰加工厂的车间管理员,她告诉记者,是技能培训治好了她的“头疼”,“他们都很聪明,学几遍就会了,连激光裁剪的机器都能操作!”
为了让更多贫困人口像旦巴秋加他们一样,有接受教育或技能培训的机会,“十二五”以来,青海创新实施雨露计划培训、贫困家庭学生职业学历教育补助等,培训贫困劳力2.71万名,补助职业学历教育贫困家庭学生5万名,争取做到贫困人口每户都有科技明白人。
在同德县地干村村部,贴着一张中式烹调师的考试表。村支书公保杰告诉记者,现在村里很多村民都拿到了五级证书。“以前哪会做菜啊,切个肉,往水里一煮。现在家家户户炒几个菜不成问题。”
学厨师、学缝纫、学挖掘机……一项项技能带给农牧民的变化似乎并不起眼,但正是在这些点点滴滴的变化中,摆脱贫困的内在力量慢慢累积释放,提高着贫困人口自我发展能力,也为地方产业发展奠定基础。
不只管教育管培训,还要帮就业。“有的孩子辛辛苦苦上了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回去又拿起羊鞭子,重复父辈贫困的人生。这不仅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还会影响教育事业的发展。”青海省扶贫开发局副局长若见表示,“老乡们最反感出现这样的问题:花钱上了大学,找不到工作,账谁还?日子怎么过?”
为此,对初高中毕业后未能继续升学的富余劳动力,青海开展了“两后生”培训,让他们能拥有一技之长,实现稳定就业。对贫困大学生,省财政出资扶持他们贷款创业,不仅解决自家脱贫致富问题,还能够带动更多贫困人口就业。
“今年猪场准备引进一批藏香猪,另外再上一套可追溯系统,这样西宁的客户可以实时看到猪的生长过程。”2006年在海北民族师范学校毕业的冯忠,前些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他在外地打工时了解到,生猪养殖很有发展前景,于是回到家乡,先后申请了16万元的州、县两级扶贫项目资金和20万元的大学生创业扶持资金,搞起了生态畜牧养殖合作社,现在已经实现了稳定发展。
“现在大学生每天来找我们的很多,以前哪见过几个大学生到扶贫局来。”青海省扶贫开发局干部马青军笑着说,“说明我们这工作真是抓到点子上了。”
深挖潜紧抱团高效利用有限资源
贫困地区发展离不开产业支撑。思路打开,青海许多山大沟深的贫困地区,找到了自己的优势,特色产业撑起了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新天地
2010年玉树地震后,结古镇扎西大通、红卫村、解放村、民主村和团结村的部分重新规划的失地牧民及生态移民长期处于贫困线之下。
4年之后,情况变了。2014年12月,利用中国扶贫基金会援建厂房和省扶贫投入的1877万元,玉树省级扶贫产业园正式建成,目前吸引了4家企业进驻,每年收益厂房租金167万元。这笔钱用于给扎西大通等5村的3000余名贫困牧民发放产业分红。
在青海,像这样的扶贫产业园区共有18个,分布在8个市州的18个区县。产业园区之所以冠以“扶贫”之名,因其“产业基地+贫困户”模式使然:建档立卡的贫困村户能够接收工厂订单直接参与生产,也能够以股份合作的方式参与二次返利,同时,园区内企业须优先吸纳贫困群众务工。
据介绍,“十三五”期间,青海将在全省剩余的22个县市建立扶贫产业园区,实现39个扶贫开发重点县全覆盖,预计可直接吸纳贫困劳动力4.08万人,带动贫困群众户均增收2000元左右。
“说一千道一万,贫困地区必须有产业支撑,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青海省扶贫开发局办公室主任张宏成说,“我省扶贫资金80%以上用于产业建设。说白了,我们的扶贫资金就是要用来解决贫困人口‘钱袋子’的问题。”
贫困地区之所以贫困,往往就是由于资源短缺,产业结构单一,致富产业选择培育难。对许多山大沟深、气候恶劣的贫困地区来说,培育致富产业可行吗?青海扶贫工作者们的回答是肯定的。
多民族聚居,文化特色就是优势资源;地处高原,特色种养种类丰富;生态优美,旅游市场空间巨大;甚至每天的日光照射,也为青海带来了一项光伏扶贫工程。思路打开,产业潜力大有可挖。
正如青海省扶贫开发局相关负责人所说:我们不是没有特色产业没有资源优势,只不过以前太小太分散,所以不显山不露水。而随着扶贫产业园区的建设,贫困地区小而散的作坊式生产迅速整合升级,抱起团来。而青海的各种特色也立刻随之显现了出来。
谁能想到,曾经的国家级贫困县,现在能在电影产业里占据一席之地?
《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太阳总在左边》等,同德县省级扶贫产业园区里,导演松太加的镜头始终聚焦藏族文化,以其独特的风情赢得了市场和口碑。
颇有舞蹈功底的斗泽东智,家境不好,早早出来跟剧组,如今负责美术工作。“我最得意的作品是《河》,它表现的就是藏族普通家庭的生活。”这部藏族普通人拍摄出来的普通家庭的故事,2015年斩获第6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新生代单元水晶熊奖。
年轻人在光影里挖掘民族文化的产业价值,老匠人则在刀锋中打磨新的生活。玉树市安冲乡,能工巧匠们手工打制“安冲藏刀”已有500多年历史。不同于他处以浮雕镶饰刀柄,“安冲藏刀”采用不同色泽的金属材料交叉彩饰,更显古朴浑厚,因此素有名气。
“我很有信心的,‘安冲藏刀’很受欢迎,工匠们也很心诚!”锻刀已有30多个年头的土登尕瓦,此前一直带着穷徒弟们在作坊制刀。去年10月,他和徒弟们带着铁锤钢锉,拎着羊皮吹风袋,入驻了玉树扶贫产业园,如今土登尕瓦的“安冲藏刀”最远已经销到尼泊尔、印度等地。
大美青海,有数不尽的好景致。今年以来,青海旅游“一圈、三线、三廊道、三板块”布局划定,“旅游带扶贫,扶贫促旅游”的发展路子更显清晰。
“青海北大门”海北州祁连县,正是“三线”中北线上的重要旅游节点。每年夏秋,慕“东方瑞士”之名而来的游人云集天境祁连,常常挤爆县城各大宾馆。
“客满”“客满”……有钱,但没地方住,游客着急,八宝镇白杨沟村的村民也跟着着急。前些年,村子就在4A级景区卓尔山脚下,每天看着自驾游的车辆上上下下,却因为“没啥条件”,而不能留住游客“吃顿饭、住一晚”。
2013年9月,财政扶贫资金投入150万元,旅游部门同等额度配套,一项名为“祁连县特困地区连片产业发展农家乐”的建设项目在白杨沟村、拉洞台村和高塄村同时开工:3村各建一个集餐饮、住宿于一体的农家乐,建成后交付贫困村运营,建档立卡贫困户优先就业,全体村民享受分红。
“一个月能挣2000多元!”今年7月,在青海师范大学读教育专业的云秀英第一次放暑假,在家乡白杨沟村的农家乐里赚够了一年的学费开支,而原本她是打算利用暑假帮家里放羊的。
“十二五”以来,青海省已累计建立了2605家乡村旅游接待点,吸纳了2.2万名像云秀英一样家庭贫困的人口直接就业。去年末,中央一项惠及青海243个村的“乡村旅游富民工程”为该省旅游扶贫注入了新的血液。今年,青海已在51个贫困村开展先期试点。
青海地理环境复杂,民族文化多样,一省之内有三区,青南高原有格桑花和藏羚羊,柴达木盆地可见胡杨林、能听驼铃声,而河湟谷地则是小麦、油菜等作物生长之地。同时,汉文化、游牧文化和藏文化三种文化在青海碰撞交融,已历数千年之久。这为青海扶贫开发带来了不小的挑战,但同时也赋予了它特有的价值——青海扶贫的经验,对全国许多地方的脱贫攻坚工作具有可复制借鉴的意义:青海能做到的,其他地区也一定能做到!我们坚信,在青海脱贫攻坚精神的示范和引领下,我国脱贫攻坚事业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